南方日報、南方+“專精特新”專題聚焦中國產業(yè)鏈創(chuàng)新力量，中佳集團作為聯(lián)合出品方，持續(xù)關注新材料領域的技術革新與應用拓展。本期深入美軻(廣州)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黃埔基地，解析其如何以催化劑這一“四兩撥千斤”的核心產品，在多個關鍵領域打破國際壟斷，并通過創(chuàng)新工藝與全球化布局，推動新材料行業(yè)的高質量發(fā)展。

　　在美軻(廣州)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黃埔基地，工廠的一邊是將鋯英砂磨成粉末，另一邊則將金屬粉末加工成金屬配件。而連接兩邊的，是催化劑。催化劑可以改變化學反應速率，提高新物質、新材料的合成效率。

　　美軻公司的主營產品應用于日用陶瓷、特種陶瓷、精密鑄造、粉末冶金、電子陶瓷、玻璃、耐火材料、聚酯催化和汽車尾氣處理等等，其催化劑在業(yè)內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。比如，它是聚酯銻系催化劑的始創(chuàng)者，占據(jù)了全球30多個國家和地區(qū)超過90%的醋酸銻催化劑市場份額。

　　催化劑往往有“四兩撥千斤”的奇效，比如，醋酸銻，在聚酯合成時，每次添加量雖然只有萬分之五，但缺少它將無法完成聚酯的合成，美軻公司掌握了價格決定權。

　　雖然催化劑的用量不大，但其附加值高，需求比較穩(wěn)定。最近，美國發(fā)起的貿易戰(zhàn)，讓一些外貿企業(yè)承壓，但公司董事易立群風輕云淡：公司至今在滿負荷生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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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生活體驗：家里瓷磚用久了容易泛黃，這是污水滲入了瓷磚看不見的孔隙中。甚至，為了避免被劃傷，一些家庭還要給瓷磚貼一層保護膜。

　　美軻主打的產品，陶瓷添加劑硅酸鋯乳濁劑，可以讓陶瓷在高溫燒結時更加潔白無瑕，不容易發(fā)黃、刮花。

　　陶瓷添加劑硅酸鋯乳濁劑其實先出現(xiàn)在美國，美軻是最早將生產技術帶到中國的企業(yè)。在1996年成立時，公司的成長起步于模仿再創(chuàng)新的過程。

　　但到了現(xiàn)在，美軻研發(fā)的納米級別的硅酸鋯乳濁劑產品，就連國外都沒做過;以前是跟著國外學，現(xiàn)在是必須自己去突破了。

　　美軻是PET聚酯用銻催化劑的始創(chuàng)者。通常來說，飲料、飲用水等PET塑料瓶在生產制造過程中要用到一種催化劑，美軻占據(jù)全球30多個國家和地區(qū)超過90%的醋酸銻催化劑市場份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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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正是因為掌握獨特的粉末冶金喂料和注射成型加工技術，將粘結劑加入到一些金屬中，經過高溫煉制后，可以提高機械性能，提高鑄件表面質量及尺寸精度。這些粘結劑往往起著“四兩撥千斤”的功效。

　　美軻要把金屬磨成粉，然后把金屬粉和各種粘結劑混合在一起做成粒子，使其有了流動性，可以注入到模具中，再通過注射成型和燒結，做成各種形狀復雜的精密五金件、高精密零部件，不僅具備金屬的致密性、高強度和耐腐蝕性能，還足夠輕便。

　　有了對材料的理解，美軻的產品也就找到了用武之地。在美軻工廠，塑料筐裝滿了各種泛著金屬質感的加工配件，它們將陸續(xù)發(fā)給手機和新能源汽車等廠商。這些客戶往往需求量夠大。

　　華為手表就是美軻的一個大客戶。這幾年，華為手表的表殼，經歷了不銹鋼、鈦合金等不同材質。

　　電子消費品是一個講究“極致”的行業(yè)，同樣是一個外殼，客戶會不斷要求“更薄、更輕量化”——不銹鋼表殼太厚了又比較重，且金屬冰冰涼，有些用戶會在意。

　　而鈦合金表殼強度高，又輕薄，這就是為什么航空用材會用鈦合金比較多，而且不會有涼的感覺。鈦合金做成的手表，可以貴到500元。這也是粉末行業(yè)的一大突破。

　　“既要又要”當然不是這么容易實現(xiàn)：不銹鋼金屬硬度不夠。同類廠商在硬度上只能做到150~160HV，但不銹鋼做薄了，而硬度不夠，時間久了就很容易變形。

　　而美軻的產品不僅能更薄，硬度還能達到240HV，這就是想方設法通過工藝和材料來實現(xiàn)。

　　這是電子消費品行業(yè)出現(xiàn)的一個趨勢：產品越來越輕薄，對材料穩(wěn)定性要求也越來越高。

　　易立群舉例說，部分手機是由兩個攝像頭共同拍攝，但如果材料強度不夠，使用久之后，攝像頭有位移，不容易對準拍攝。

　　易立群還去手機廠商調研就聽到一個故事：有企業(yè)重金獎勵工程師，如果手機能減輕1克，就獎勵100萬元。于是這些工程師就想方設法將很多功能整合到一個零部件上。

　　再比如，無人機對輕量化也有極致需求，希望一個復雜零件也能一次成型;大疆云臺有多個轉軸，軸在轉動時，要有足夠的穩(wěn)定性，而且還能輕，以至于一個螺帽都要挖空一塊，做成空心的，絞盡腦汁做到輕量化。

　　材料不僅要方便開挖，還不能犧牲強度，這就是對材料的極致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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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中國廠商不僅懂材料，更關鍵的是，還能更快。

　　傳統(tǒng)手表表殼以圓形為主，但隨著智能穿戴設備越來越豐富，出現(xiàn)了很多不同結構的外殼;過去，手表殼一年也出不了幾萬個，加工廠商有足夠的時間來打磨這些產品：一臺設備半小時做一個，一天也就做幾十個。

　　但現(xiàn)在，美軻可能一天的出貨量就要好幾萬個，幾乎每幾秒鐘就要出一個，這就是傳統(tǒng)機加工無法勝任的。

　　再比如，勞力士等奢侈品手表，很長時間都不會在結構、外觀等方面進行改變，但華為幾乎每年都能換代。

　　每年9月，華為舉辦秋季全場景新品發(fā)布會，但實際上，在這年的5月，美軻就已經開始為華為供貨，等到了9月之后，下一代圖紙就來了，開模、加工等整個過程一環(huán)扣一環(huán)，最終完成了從招投標到驗證再到量產全過程。

　　易立群談到，美軻優(yōu)勢在于，可以在非常短的時間內設計和生產出結構復雜，具有高硬度、高耐磨性能和輕質化的高精度零部件。

　　現(xiàn)在，美軻給華為供貨量是每年翻番增長。除了表殼，華為的折疊屏鉸鏈，甚至一些手機充電頭，攝像頭等等，也都要用到這種復雜加工工藝技術。

　　蘋果CEO庫克就曾表示，“大家普遍認為美國企業(yè)到中國是因為那里的勞動力成本低。但事實是，大家都想錯了，在多年前中國就已經不再是低勞動力成本的國家了。從供應鏈成本的角度來說，這不是蘋果去中國的原因，真正的原因是中國的技術集中度和技術的豐富程度。”

　　庫克還舉了個例子來說明中國的技術優(yōu)勢：“比如蘋果所生產的產品都需要非常先進的工藝，而中國的工藝技術就非常高。”他還提到，如果在美國召開工程師會議，可能一個會議室都坐不滿。但在中國，參加會議的工程師能坐滿幾個足球場。

　　讓人不禁對中國的工程技術人才儲備有了更直觀的認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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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客觀來說，在對材料的基礎研究方面，中國和國外百年工業(yè)的積淀依然還有差距。

　　最近，人形機器人是一個比較熱的話題。易立群就注意到，國外的機械臂，可以一天頻繁做幾萬個動作，一段時間下來，定位依然非常準，而國內的機械臂容易出現(xiàn)磨損。

　　易立群就去追問，差距出在哪里，答案出在鋼材不行。再繼續(xù)深入追問下去，是鋼爐中的耐火材料不行。

　　差之毫厘，就可能謬以千里。比如，做鋼筋這個環(huán)節(jié)，當鋼水從“水龍頭”流出來，這個“水龍頭”要足夠耐高溫，否則容易出現(xiàn)磨損，原本設定直徑10毫米的鋼筋就可能變成11、12毫米，最終影響生產和產品的精度。

　　雖然這個“水龍頭”貨值并不高，但對性能要求很高，出了問題可能導致整個生產停下來。

　　“一環(huán)扣一環(huán)，每個環(huán)節(jié)都出現(xiàn)了一定的欠缺。”易立群表示，現(xiàn)在，美軻的鋯系列產品，就可以在鋼爐內形成高熔點表層材料，可以提高材料的耐火性能。

　　這也暗喻著專精特新的一大使命：一步一步去攻克產業(yè)鏈供應鏈中那些存在卡脖子的環(huán)節(jié)。生產中的難點痛點，逐步會有不同的廠家來推動解決。

　　而有時候，中國一些特定領域還能做到“彎道超車”。

　　比如，國外的機器人穩(wěn)定性較強，而國產機械人為了提高穩(wěn)定性，一般都有非常厚重的基座。易立群說，通過加裝攝像頭，國內的機器視覺等算法軟件，已足以彌補硬件上的差距，即便一些零配件出現(xiàn)磨損，也已經不影響國產機器人的穩(wěn)定性。

　　這就是中國制造中的“中國智慧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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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有意思的是，相當多專精特新企業(yè)的最終應用，都會流向航天航空等領域。

　　此前，航空發(fā)動機等領域是較為薄弱的，以中國商飛為代表，國內航天航空產業(yè)的進步，帶來了材料的極端應用。

　　這并不難理解：航天航空領域為了性能往往不惜成本，而且廣泛使用各種輕量化的材料，比如鈦。

　　當產品能用于萬米高空，再逐步應用到其他領域就是一場降維。此后，各種民用領域也紛紛找上門來。

　　中山市一家全球最大的高爾夫球具生產廠商，年產量占全球產量30%以上，也找上門來尋求合作。高爾夫球頭要用到一些輕量化而且致密性較強的特殊材料。

　　硅酸鋯是一種耐高溫、耐腐蝕性能的材料，因為這種特性，還可以應用于汽車的剎車片。

　　易立群表示，中國的制造業(yè)從“三來一補”起步，逐步實現(xiàn)了產業(yè)鏈中高端化突破。以汽車為例，過去，汽車廠商會從國外采購剎車總成，再組裝到車輛上;再后來，國內供應商也能研發(fā)剎車總成替代進口，只是還需要進口硅酸鋯作為耐磨材料使用;而現(xiàn)在，美軻生產的硅酸鋯也能滿足要求。

　　這就是一個剎車總成這一核心零部件逐步實現(xiàn)國產化替代的過程。哪里有痛點，哪里就有專精特新們來攻關。

　　讓短板變長，讓長板更長，這也是中國制造的一個破局路徑。

　　2年前，日本一家媒體聯(lián)合調查公司對大疆創(chuàng)新初推出的Mavic Air 2無人機進行拆解分析，發(fā)現(xiàn)其競爭力根源在于硬件成本只是競爭對手的一半，卻能實現(xiàn)不低的性能。

　　以至于日本某企業(yè)的高管感嘆，“要達到相同性能，日本企業(yè)材料費就會達到整機價格的2倍”。

　　買零部件都比整機貴2倍，如果要同臺競爭的話，國外會發(fā)現(xiàn)根本沒有勝算。

　　易立群也談到，當下，中國供應鏈加速推動全球化布局，大到制造裝備，小到一些夾具，其實還是來自中國，只有中國才有如此豐富的供應鏈和應用場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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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美軻在所在領域，地位到底如何?易立群的回答是：一個產品成本是1元，明明可以定價10元，卻只賣1.3元。

　　“如果賣10元，讓外界覺得這個行業(yè)有利可圖，自然就會有很多資本進來。”易立群說，其實公司并不打算一年賺10年的錢，而是賺細水長流的錢。

　　在管理學中，有一個“成本領先戰(zhàn)略”，是指企業(yè)強調以低單位成本為用戶提供低價格的產品，這是一種先發(fā)制人的戰(zhàn)略。憑此一招，美軻將競爭對手擋在了門外。

　　易立群對此解釋，聚酯全球一年產量也就三千萬噸，這是用于生產高透明塑料瓶子和聚酯纖維的原料，都要用到銻催化劑，“市場就這么大，我們掌握了定價權，沒必要定高價讓這個行業(yè)也卷生卷死”。

　　現(xiàn)在，美軻還有一個“幸福的煩惱”，那就是經常有投資機構上門“送錢”。

　　“現(xiàn)在連縣區(qū)一級政府都設有投資公司，不少投資公司追著要投資我們，但都被我們拒絕了。”易立群說。

　　美軻依然會堅持做一些基礎研究，圍繞前沿性技術，研究航天航空用材，以持續(xù)保持領先性。

　　2024年，美軻的收入超過9億，今年預計會到10億元;過去，市場占比重，有七成是來自國內，而現(xiàn)在國內國外幾乎能對半分，國外市場在持續(xù)增長。

　　國外市場的增長來自哪里?易立群的回答有些讓人猝不及防：主要是因為國外漲價帶來了營收的增長。

　　【企業(yè)檔案】

　　公司成立于1996年，主要從事新材料的研發(fā)、生產和銷售，為客戶提供高性能新材料。公司是第一個將優(yōu)質的陶瓷添加劑硅酸鋯乳濁劑生產技術帶到中國的企業(yè)，是亞太區(qū)領先的鋯產品加工企業(yè)，是高品質硅酸鋯乳濁劑的領先制造商和供應商。公司擁有高端衛(wèi)生潔具及瓷磚行業(yè)35%以上的客戶市場，如科勒、杜拉維特、美標和樂華集團等。

　　【點評】

　　中佳知識產權服務集團特約顧問、廣州市中小企業(yè)專精特新發(fā)展促進會入庫專家燕高飛：

　　美軻作為國家級專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企業(yè)，以“技術立身、創(chuàng)新突圍”的戰(zhàn)略定力，深耕陶瓷材料、玻璃涂料、核能材料等細分領域，突破高性能陶瓷燒結、特種涂料耐候性強化等關鍵技術，構建從研發(fā)到應用的全產業(yè)鏈壁壘，推動材料創(chuàng)新向新能源、高端裝備等領域延伸。通過破解“卡脖子”難題，提供模塊化、定制化服務，美軻以專業(yè)化筑牢根基，以系統(tǒng)化放大價值，生動詮釋了“小巨人”支撐大產業(yè)的時代命題。

　　廣州大學社科處處長、科學研究院副院長張延平

　　美軻研發(fā)的納米級別的硅酸鋯乳濁劑，見證和揭示了后發(fā)企業(yè)如何通過顛覆性創(chuàng)新實現(xiàn)行業(yè)領跑的創(chuàng)新過程和路徑。總體來看，美軻作為專精特新企業(yè)的內在核心競爭優(yōu)勢在于極短時間內的原創(chuàng)性的復雜工藝設計，外在核心競爭力源于我國國內豐富的供應鏈和應用場景支撐，內外因素綜合作用塑就了美軻“幸福成長的密碼”。（郜小平 葛政涵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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